暗戀

前言：那天，兔子在網路上遇到大娘。大娘說，兔子研究所一位
學長癌症末期住進加護病房，這幾天陷入昏迷。她和同學要去看
學長，問兔子有沒有話想代為轉達。兔子其實沒見過這位學長，
連名字都有些陌生，但故事就這麼從心裡浮現。講完之後，兔子
跟大娘說，請她在床邊念給學長聽，希望學長聽了會在心裡輕輕
微笑。

這個故事，叫暗戀。

＊

學長，我喜歡你。我已經暗戀你好多年了，從你初次和我同一班
公車，我就喜歡上你了。為了你，我每天蹺課，每天蹺班，每天
蹺家，就為了跟著你，在市區繞來繞去。那時候，公車已經沒有
車掌了，但大家都以為我是，常常拿票要我剪，要我收。我雖然
嘴上嘟囔，心裡卻暗暗有些歡喜，彷彿大家都知道我和你有某種
聯繫似的，跟別人不同，比別人更近一點，雖然我曉得事實並非
如此。

我還記得，那一天，夏天的城市突然下起小雨，細細綿綿，冬天
剛完、春天還沒開始的時候下的小雨。我坐在你右後邊的位子，
從各種角度偷偷看你，從我旁邊的窗戶倒影、從望後鏡裡看你、
從站著小姐的亮皮背包的反光裡看你。我從各種角度看你，觀察
不同的你，一邊在心裡想像著，幫你配上各種心情和聲音，感覺
就像住進你心裡一樣。自從遇見你，這就是我每天每小時每分鐘
最喜歡的遊戲。

那天下著小雨，我又和你同車，又玩起想像的遊戲，一個人自顧
自地甜蜜著。這時，公車突然停了下來。你站起來，走到打開的
車門口，突然轉頭，直直看進我的眼睛。不，不對，是看進我的
心裡。你沒有說話，只是短短卻深深望了我一眼。你轉過頭去，
我似乎見到你嘴角浮現了微笑。接著，你靜靜下車，靜靜開傘，
靜靜走開，消失在綿綿細雨中。

之後，我再也沒看過你。但我覺得，也知道，有一部份的我已經
被你帶走了，永遠、永遠帶走了。不過，我很高興。因為以前，
我只是用想像，想進到你的心裡。但現在我確定，在你心裡確實
有我。

這麼多年了，每當我沮喪消沈，只要想起這一段回憶，想起你的
目光，我就會有莫名的信心與勇氣，覺得你就在我身旁，跟我說
我有屬於自己的幸福。然後，我就會有全新的力量，面對生活，
面對世界，面對自己。

謝謝你，學長。我想告訴你，我在生命裡的每個幸福上，都為你
留了一點，這是屬於你的幸福基金。現在，我想把它還給你。

謝謝，也祝福你，學長。